Fitz > 運動 Sports > 跑步 Running > 合肥國際馬拉松 2016

2016 年 11 月 12 日早上,安徽合肥市的天氣明顯比昨天回暖,大會司儀說比賽過程中氣溫會介乎 11ºC 至 16ºC 之間。此刻陽光充沛,感覺乾爽,理應是個很適合長跑的天氣了。在寄存行李前我將本已穿好的跑步手袖脫了下來,感覺完全能夠適應,也就不再多想,決定以最簡單的裝備來迎接今屆合肥國際馬拉松比賽。

起點至 10 公里
在大陸,讓領導講完致詞永遠都要比準時開跑重要,儘管今天司令台上這位領導已經表現得相當克制,只是 overrun 了約一分鐘而已。但由於吉時已過,司令員的倒數便只能以最簡單的方式來進行。乾脆的 3…2…1… 槍聲響起,2016 年合肥國際馬拉松正式展開。

我懷疑對很多台灣朋友來說,對比賽起點所選的渡江戰役紀念館是會感覺不自在的,畢竟它紀念的就是紅軍渡過長江,將國民黨政府趕出中原大陸的一場決定性戰役。如今事過境遷,勝者為王,在歌頌勝利者的舞台上又會有誰去關心落敗者的位置呢?

此刻參賽健兒沿紀念館前的雲谷路一路往西跑去,初昇的太陽就在背後,兩邊打氣的市民吶喊著叫我們加油。但在比賽初段,此刻我們需要注意的可不是加油,而是要「勒著」,決不能讓自己在情緒亢奮下胡亂加速。試圖保持著 4:50/km 上下的均速,以 3:25:00 為目標,我拐進包河大道及中山路,朝合肥市中心的方向一直跑去。

回想起來,我是在賽前約 14 星期開始展開今年馬拉松訓練的,由於這陣子公私兩忙,再沒時間翻山涉水去參與長跑訓練班的我,便唯有在網上搜尋各種民間秘笈,並期望會找到某位隱世高人,贈我某本九陽神功,能助我在今日決戰光明頂。

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我在 Amazon 網上書店上碰上了一本名叫《Hansons Marathon Method》的書本,細看之下,發覺它提倡的訓練方法很對我胃口,正所謂書有書緣,緣份來的時候切記要把握,便不再猶豫,在日記本上跟足它的方法來制定目標,也擬定好往後三個月的訓練日程了。

我以 3:25:00 的成績為目標,亦即是要保持 4:51/km 的均速,但合肥晨早的寒冷實在太令人稱心滿意了,不知不覺間便在初段走得略快,我以手錶時間 47:33 來到了 10 公里位置,均速原來已在 4:45/km 之間。
10 至 20 公里
在廬州大道的回程路上,有跑手忽然向我逼近,問我正在走什麼配速。我答他大概是 4:50/km 吧,他說能跟著我跑便好,但轉個頭來他已跑到我前方,還逐漸將我拋離。望向手錶測速,我其實已跑得比我剛才說的配速還要快,若換上幾年前,我可能已不顧一切地上前要與他較勁了。但在今天,看他的樣子卻反而提醒了我,絕不能輕率加速,更要將現在的步速減慢。調整步頻,我試圖將速度拉回到目標均速,朝巢湖的方向一直跑去。

回說我在過去三個月修練的「Hansons 大法」,其中最具爭議的地方就是它的長課從不超過 26 公里,這對許多老於經驗,信奉 38 公里為馬拉松終極長課的跑手來講都是不可思議的。但 Hansons Method 的宗旨可不是教人練精學懶,它沒錯是將長課與一些耐力課的強度調低了,卻又同時提高了慢跑課(又稱恢復跑)的速度。譬如以我的目標時間來說,慢跑速度便要定在 5:28 – 5:52/km 之間,平均便是 Sub-4 時間的均速了。如此一來一回,整體訓練強度雖沒多少優惠,卻大大減低了練習受傷的機會。以我個人為例,從 8 月 7 日開操至賽前,我共跑了超過一千公里,這跟我往日參與訓練班時的訓練量相若,但往日在賽前經常困擾我的膝傷卻不翼而飛。

此刻回說我跑回到渡江戰役紀念館旁,看手錶時間正以 1:35:13 跑到了 20 公里的位置,如今坐下來計算,才發覺整體均速仍然保持在 4:45/km,原來是一點也沒有慢過下來。躬身自省,這應該就是我到後來為什麼會撞牆的原因了。

20 至 30 公里
沿環湖北路往東跑去,頂著太陽,我們走在中國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北岸,巢湖之大是教人看不見彼岸的,當起風時,湖面還會出現洶湧的白頭浪。

此刻跑在我前面的跑手大不乏人,許多人從裝束上看也不似香港跑友般的專業,但跑步說到㡳就是要鬥快,而不是鬥花巧,回想自己在過去三個月付出過的努力,對此刻仍能走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怎能不心悅誠服呢?

有跑友對我會千里迢迢獨自來到合肥,參與這個沒多少香港人會關注的賽事感到奇怪。但合肥國際馬拉松其實是全國馬拉松錦標賽的第五站,亦是最後的一站(前四站分別是重慶、秦皇島、天津及河北衡水),是對有志成為國家代表隊跑手的一項計分賽。若以賽事水準來說,男子慢於 2:28:00 或女子慢於 2:50:00 都不獲計分,其水平之高可想而知。

來到 28 公里之後,我們要攀上路上算是唯一的斜坡:南淝河大橋。我竭力保持著 4:50/km 的均速,不敢稍有鬆懈,但卻換來在落橋時大腿開始感到繃緊,稍為放緩速度,我以手錶時間 2:23:22 來到 30 公里的位置,整體均速略為減慢到 4:46/km。

30 至 40 公里
體能與意志的城堡,都在我越過 30 公里後露出了裂痕,我開始無法將速度保持在 4:50/km 的水平,眼看速度拾級而下卻完全無計可施。在 30 公里前吞下的一包 Power Gel 完全不起作用,甚至讓我感到有點嘔心。

在 34 公里的地方我再次爬上南淝河大橋回程,卻完全沒有來時的輕鬆與自信了,回看相片,即管咬牙切齒,卻終於讓速度首次跌出了 5:00/km 的大關,並在後來無論如何都無法扳得回去。

我努力回想起這三個月來自己在慢跑課中以相似速度訓練時的感覺,想說服自己仍然游刃有餘,感覺輕鬆。但客觀上我卻不能忽略自己雙腿開始變得愈來愈沉重的現實。終於我以手錶時間 3:14:39 來到 40 公里的位置,整體均速當真是跌回到預定目標的 4:51/km,但問題是前面尚餘 2.195 公里,而我已心不從心,無能為力了。


40 公里至終點
在我寫這篇網誌的時候,大會尚未有正式成績公布,所以我只能以 GPS 手錶上的紀錄來描述我當時的狀況。但 GPS 測距一般會較實際距離長,亦即是我的實際速度會比數據顯示的更慢。此時此刻,Sub-325 已經徹底泡湯,體能與信心都正在崩潰的我唯有努力保住 Sub-330 的成績了。由於早前在 30 公里處吞下的一包 Power Gel 令我感覺反胃,所以原定在 35 公里處會補充的另一包 Power Gel 便一直放在我腰包。但到我跑到 40 公里前,我的雙手手指都開始感覺冰冷,這對我來說是典型燃油快將耗盡的先兆。

終於走到 40 公里後的水站,我亦不得不半行半跑了,吞下最後的一包 Power Gel,在水站旁大口大口地灌水,期望它能重新賜我力量。到我走過所有水站上的長枱後,我閉上雙眼,深呼吸一口氣,之後便重新跑動起來。

往後直到終點前都是一段純粹的「死捱」,但我記得在衝線前有人在我身邊擦身而過,好像還對我講了一聲加油。我扭頭望去,發現我與此人素未謀面,便又再回頭望向終點線,但忽然間天旋地轉,感覺好像隨時就會暈倒在地。

幸好我最終都沒有昏倒,在跨過終點線時我還能高舉雙手,以個人時間 3:28:59 踏上計時板,迎來我人生中第二次的 Sub-330。
後記:
  1. 有人可能會質疑,說我三個月來沒一次越 30 公里的長課是我會在比賽後段大幅跌速的原因。但我想我還是會信任 Hansons Method 的理論,並將責任歸咎於我在比賽初段跑得太快之過。畢竟此仍今季第一馬,我往後還有機會去反覆檢視它,下次的機會其實距今不遠,就在 12 月的廣州馬拉松,到時候我一定會沉著應戰。
  2. 關於 Hansons Method 的理論,我在文章中只指出了一點皮毛,有興趣究研者請自行看書。若它違反了你的一貫信念,也希望你能以一個開放的態度來看待它,畢竟世上門派各有千秋,唯一不可信的,就是有人提倡成功毋須苦幹。而 Hansons Method 其實是要苦練的,再神奇的秘笈也要你肯去練習,肯去實踐。

文章為作者意見,不代表Fitz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