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成日話「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堅持,而是堅持才會看到希望」,但如果當「希望」遲到 (可能因地鐵甩車門),或者「希望」因確診被隔離,又或者「希望」唔見左手機聯絡唔到,no show,咁仲堅唔堅落去?
最近看了《給十九歲的我》(已多了放映場數,較昜撲飛),導演兼校友張婉婷自2011至2021十年期間,追蹤拍攝六位英華女子中學學生的成長經歷,背景是英華因重建要暫搬至深水埗的臨時校舍,她們正好經歷新舊校舍交替,拍攝期間誤闖進佔中、反國民教育和新冠疫情的大時代變化,但電影的政治含量不高,重點是展現10年入生長廊中,螢幕上六位少女的起落跌宕,面對複雜的人際衝突和叛逆期的自我掙扎,螢幕下的你,在漆黑中會悄悄與她們聯上,觸動了幾條絃線。正如 Carl Rogers 所說: “What is most personal is most universal.”
(慎入,含劇透)
進入不同的人生階段,其中有些遇上重要的抉擇和取捨:夢想成為香港小姐的 Kate 苦索思量應否退學遠赴美國與母親團聚? 自小渴望投考警察的 Madam 因體能不過關掙扎是否應該放棄理想? 單車精英運動員Jenny在繼續青雲路與轉做全職運動員的十字街頭猶豫徬徨,那一樣值得堅持? 那一樣應該放棄?面對模糊不清的視野,要作出掌握之外的決定,「希望」你在那裡?為什麼我需要見你一面的時候,你總是躲起來,不見尾燈?
其中一位女生馬燕茹 Jenny,沈靜低調 (只在電影中的印象),沒有太多社交和興趣,唯一的熱戀是踩單車,在很多賽事中獲獎,確定擁有一份天賦的禮物。中一時開始接受正式的全方位訓練,一邊返學一邊跟單車教練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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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問 Jenny 媽咪會否俾 Jenny 休學轉做全職運動員? 伯母說:「如果佢將來有李慧詩的成就就可以。」但誰有水晶球? 誰能保證? 相信連麥玲玲這位英華師姐,也不能說得準,答案即係no。
我要踏上路途,我要為我自豪
考 DSE 前的中五,是學業上極關鍵的一年,卻遇上 Jenny 單車生涯上的兩項大賽 – 全國公路自行車少年錦標賽 (安徽2015) 和亞洲單車錦標賽 (日本伊豆2016),她整個暑假都在昆明集訓,在全國公路自行車少年錦標賽女子甲組勇奪冠軍,稍後更加入了港隊,父母最終同意讓她休學一個月,全時間投入操練,為在日本舉辦的亞洲單車錦標賽備戰。
成為港隊,教練必然魔鬼,操練必然地獄,要生存,便要不斷把自己推向極限再極限再極限,否則就會被掉在隊尾,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Jenny 說她沒有鋼鐵般的意志,也是容易放棄的人,但有一顆燃燒旺盛的單車心,享受與風對抗的狂飆,追擊對手的緊張,拼盡衝線的刺激,都令她不能把單車與生命切割。
電影攝製隊跟赴日本拍攝賽事 (也訪問了同場比賽的李慧詩)。Jenny 的努力終於兌現為兩銀 (個人賽)一銅 (團體賽) 獎牌,令頒獎台上的香港區旗於場館中與韓日國旗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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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華的同學和校長收到喜迅當然全校振奮,而 Jenny 的奧運夢也慢慢浮現,不過作為中六學生,人生的風眼只有一個,就是考好 DSE,而 Jenny 卻有兩個,並互不相容,鬥爭時間,鬥爭靈魂,兩個只能活一個,為圓夢,Jenny 此刻當然偏幫單車,她要流更多的汗,嘗更大的苦楚,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爭取更佳的成績,走進奧運的場館前,還要打開好多道門。
「自己為了單車而犧牲了讀書、與朋友相處的時間,不過要做運動員就不能花時間在其他事情上,要把時間追回來。」Jenny 接受媒體訪問時說。
可惜上天往往不會配合我們的心願去寫劇本,為了製造戲劇衝突,人總要遇上大大小小的挫折。Jenny 在跟著的賽事中不能爭取到突破的成績 (電影中沒有交代詳情),前面的路,就是跟從同樣是單車港隊代表的家姐馬詠茹一樣,因要預備公開試而退出港隊。
今晚的風,和明天的夢,醒過來,都不見影蹤!
後記
Jenny 退出了港隊,人生的風眼只剩下考 DSE,最終考進了中大的 Sports Science and Physical Education,並獲得獎學金。搬進體院,與家姐 Vivian 同房,接受精英運動員的訓練。這對單車壇靚女姊妹花一時成為佳話 (家姐是奧運金牌得主張家朗的前度女友,更是熱爆社交媒體),後來 Vivian 亦重歸港隊。
得失寸心知
另一位被拍攝的同學阿Ling,中一時寫信給19歲的我時,已嚷著說要考進劍橋大學:「我唔鐘意牛津,因為啲建築唔夠靚囉。」胸懷大志之中帶幾分高傲,囂得嚟亦反映其視野高於同齡。不過她有一位患自閉症的弟弟,到了中四中五時,開始思考前路,可能察覺父母衰老的步伐好像愈來愈快,導演再問她是否繼續追尋她的劍橋夢,她說不了:「如果我離開,邊個照顧細佬?」遺憾之中又散射一點光芒。獨立而具領導才能的阿Ling 後來競選成為學生會會長,也考進了科大,進修工商管理。不知進劍橋、躺臥在三一學院的大草披上,是否仍會在 Ling 的夢中出現?
Kate 在中一時已好有勇氣向著鏡頭說想做 Miss Hong Kong,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她,因媽咪在美國工作,一直在港由外婆外公照顧,但她十分掛念媽咪,最後決定離港赴美與母親團聚,在美國繼續學業,並在母親與後父經營的快餐店兼職,由夢想坐上 Miss Hong Kong 的寶座中,走入餐廳的水吧做侍應做收銀,Kate 沒有流露半點委屈,攝製隊拍攝她在家中與媽咪相處的日常生活,反而見 Kate 躺在母親身旁的親暱與綿綿笑語,或許這才是她追尋流奶與蜜之寶座。
青春殘酷物語
寫此文章時,突然聽到大台新聞報導的體育環節,訪問現時在香港的甲組足球員(標準流浪) 歐陽耀冲,他兩年前獲邀到日本試腳,得到日本丙組球會 YSCC 橫濱聘用,成為首位香港球員加盟日本球會。他說: 「香港球員很少出外踢波,去日本更難,我想證明給大家看,這條路是行得通的」。
不過在日本兩年之中,歐陽耀冲從未試過有機會正式上場踢波,雖然際遇殘酷,當被問到會否放棄在日踢波回港發展 (他在港開設了足球學校),「我知網上有很多人談論,但我不會理會,我覺得我的方向是對的,我的夢想就是在日本聯賽出賽,我好大機會再回日本,因為一天未出場,我也不會放棄夢想。」歐陽耀冲閃耀著堅定的眼神和肆無忌憚的青春!
問我得失有幾多 其實得失不必清楚
我但求 能夠 一一 去數清楚
願我一生去到終結 無論歷盡幾許風波
我仍然 能夠 講一聲 我係我
(知既,已經到出賣年齡系列之三)
彩蛋
幾年前的一天,我在荔枝角附近等6號巴士往尖沙咀,平常的班次是10分鐘一班,但等了廿分鐘,沒見6號的蹤影,那時手機未裝九巴 KMB app,不知脫班原因,也不知幾時會有巴士,開始諗應唔應該轉去搭地鐵? 那天我不趕時間,想搭巴士,可以有位坐 (那段時間不多入乘搭),又有窗口令我見到世界,不想幽禁於地下的鐵箱中。
不過我知自己一世黑仔,根據梅菲定律 Murphy’s law,天意一定弄人,我等下去,6號巴士一定久久不會出現,我會後悔不早點放棄守候。但若果轉去搭地鐵,巴士一定會強勢登場,我又會怪責自己不去堅持,浪費了之前投資的等候時間,即是 quit or stay 我都會後悔。要打破這輸硬的困局,於是我決定在生命中豪多10分鐵俾九巴,呢10分鐘內我會好安心等候,唔會囉囉孿孿。10分鐘過後,便頭也不回去搭地鐵,唔會依依不捨擰番轉頭,生命苦短,不再等待果陀,在別處尋找「希望」。從此以後,我就是用這個「安心等候」策略用來對抗「梅菲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