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原本互不相識的人,四條分開的生命軌跡,為了一項挑戰,在人生某一點交叉遇上,四位成員都過了睪丸激素高峰期,生活得好地地有完整家庭有份忙到抽筋嘅工作性格同精神OK正常,搞乜鬼仲要整壇風險高低回報超艱巨橫渡英倫海峽? 這有違我對人性本hea的信念,究竟係佢哋有病,定係我 (哋) 唔係人? 係呢一刻,我仍然相信係前者 (多好多)!
荷里活的災難電影,前半部通常會拍攝各關鍵人物的背景、性格和搭上同一班出事航機的原因,當電影後段播放他們遇難或面臨生死抉擇時,觀眾會投入感情緊張埋一份。我會用呢條大台公式。
今次專訪冇翻山越嶺,在隊長 Eliza 金鐘的律師行會議室進行,三位女士行政套裝,斯斯文文,說話平和溫柔,一啲都唔似打女,仲間中流露少少港女可愛的一面,唯一男泳手Leo又係瘦猛猛冇啖肉果種。不過你咪理,佢地用13小時35分游了50公里 (共14棒) 完成橫渡英倫海峽,(也為為慈善組織「Wheel For Oneness 極地同行」 WHEEL FOR ONENESS 極地同行 PHAB – Learn and Share together 籌得善款)。真係凡事唔好太相信外表。
(訪問前提過自己記住要影張selfie,但剪片員 Kazaf 去了跑芝馬冇嚟幫手,我就出事忘記左,Kazaf 你要負全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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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過度活躍症的隊長Eliza
成件事發起人兼隊長 Eliza 是「元兇」,鄭麗珊是律師行的 Managing Partner,國際公證人,也是香港體育學院董事局成員 (即係不需要再搞什麼挑戰去證明自己的能力和成就)。她於2020年與兩位律師朋友已成功橫渡英倫海峽 (2022年又橫渡蘇格蘭尼斯湖探下海怪),係過度活躍症啲 friend。那次是第一隊香港人完成,過程雖然非常辛苦,但游游下遇到太陽從水平線悠悠升起,漫天彩霞 (我想像的),她說感受到與大自然結合的震撼,游完已計劃要再做一次,亦想帶多一些香港泳手去經歷。於是立即與船家查詢3年後的船期,獲得2023年9月絕靚的檔期 (因要考慮氣溫、水流等等因素)。
Marvels 成員
返港開始物識團友,她與LRT (即代理 Theragun、Amazfit 和近期好多人玩嘅 Hover AI 飛行相機) 創辦人 Leo (陳利) 認識但並不相熟,不過見Leo差不多每天 (「每天」不是形容詞,是事實的陳述) 在社交媒體出他做運動的 post,游水、衝 interval、踩車、玩三鐵、做引體上升、操 core,近期去到邊都練倒樹蔥、終於可以腳板朝天畢直地豎立在新加坡運動場、倫敦街頭、九龍仔公園。他會不停訂一些無無聊聊的目標去追,去破。又夠 guts 用普通話、英語登上 TED 的舞台 (TED喎),Leo 有力有 passion。Eliza 心想我就係要呢啲傻癲喪友,於是第一位邀請加入,Leo 亦一口輕輕答應了。
第二位隊員 Melody (張敏靈),六年前因緣巧合重遇昔日的泳友,鼓勵下重返游泳世界,自此積極參與大大小小的泳賽,因此認識了 Eliza。Melody 現在是 Cartier 市場客戶服務高級經理,走過浮華大地,但仍好踏實地 keep 住練水,她們經常在淺水灣操,Eliza 與她說起第一次橫渡英倫海峽的經驗,Melody 流露欣羨的目光 (我想像的),當 Eliza 邀請她入隊,她二話不說 say I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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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位隊員 Fannie (劉桉瑜) 是由 Melody 引薦的泳友,Fannie 是物理治療師,除了是游水發燒友外,也玩三鐵、跑馬、試過用23天跑步環台灣,又玩 free diving、又操 gym,是運動量最高的隊員。Eliza 對三位隊友充滿信心。
埋了班,是無盡刻苦操練的開始,特別是練水,在50m泳池游1K要游20個塘,5K是100個塘的水中倉鼠 (在大海操會好些少)。我哋操54K雙坳(北潭坳去荃錦坳)係辛苦,但路況有變化途中可以食野吹水有風景睇有咭打。練水絕對是一人之境,沉悶到一點,點都唔會盡興。
Leo苦練寒冰神功
除了操練,他們各自還有一些痛點要處理和克服。9月份英倫海峽的水溫只有1x度,必需適應長期浸於冰凍的海水。大會 (Channel Swimming Association) 也規定團隊每位接力泳手必需要通過於15.5度水中游泳2小時 (個人泳手是6小時) 的水試。而且男女都不能夠穿wetsuit保暖,男士規定要三角泳褲。
「我長期在新加坡工作,只能在那邊操,冇辦法練凍水。但佢哋話咁唔掂,指令我一定要返嚟香港練,爭啲要踢我出局咁滯。」這是Leo的困難。
「有一天我在新加坡的泳池踫上位外國女孩,她游得好快,也試過橫渡英倫海峽,但因低溫症完成不了。我話好驚凍,佢介紹我去西班牙有專操凍水的訓練營。我去了一個星期,個個參加者都好大隻,勁有body fat。我第一樣要做的是增磅,有晒批文可以放肆去食雪糕等邪惡野,最後自肥了17磅,著了件天然 mink。」
「參加兩小時的水試,凍到好想上船,個教練好殘忍死都唔俾,好彩 pass 左。亦令我知道游凍泳是什麼一回事。回到新加坡,我去ice bar浸冰水,初期浸腳,後來浸埋成個身,凍到全身僵硬。就算離開左都不停係咁震,要由老婆揸車。」Leo終於 – 不是練成寒冰神功,而是搞到傷風感冒,好攰,仲以為中左Covid,十分擔心會連累全team。
Fannie 的 darkest hour
「我都有練游凍水,游完係條街、揸車、返到屋企沖涼,都仲係震緊,不過對於我這不是最大的挑戰。其實我最驚係……」Fannie 你唔好飲水住,講埋先。
「我係好怕好怕好怕黑。」我心諗女孩子怕下黑,有乜野咁大挑戰,而且到時成棚人係架船上面,又有燈照住,有幾驚呀!
「因為細個時有些極不愉快經歷,被打後獨自被困於全黑的環境中。所以自細都好怕黑。所以我唔會參加毅行,因要過夜,玩三鐵跑馬等都盡量不會入黑做。當我知道橫渡英倫海峽要深夜出發,我想或者可以趁機試下克服,因有成team人一齊陪住。」
「不過夜晚操水至知真係搞唔掂。Trigger了童年的陰影,像打開了潘朵拉盒子,那些可怕影像不能自控地浮現出來。不單止驚恐,還有悲傷、孤單的情緒。Handle唔到,於是即刻去睇精神科醫生和轉介見therapist,知道是童年的創傷未曾好好地處理。十分擔心到時會出亂子。」
隊長知道了 Fannie 的狀況,積極協助解決:「初時以為 Fannie 因為挑戰日期臨近,產生了過大的焦慮,但後來了解是童年的創傷導致。唯有一直陪伴著黑夜的操練,最後朋友安排了隻船,模擬海峽環境黑夜出海,期間 Fannie 上上落落船,逐漸適應中,我地以為OK。突然聽見 Fannie 大叫一聲,她被一隻超巨型水母炸親胸頸、面、手臂,好大塊紅腫。」
Fannie 憶述:「我係船上喊了半小時,不單因為痛,而是 trigger 了細個被虐打的片段,我以為我已把記憶鎖好了,但那一刻如洪水暴發洶湧而出,眼淚不停流出來,跟著連續三日都失控地喊。」這將會是一場漫長的心靈戰鬥,一時三刻間不可能治癒,Fannie 的問題只能寄倉跟大隊飛去英國。
身為隊長的 Eliza 冷靜面對問題和思考解決方法,知道不能勉強 Fannie 在黑夜游泳。原定的出發時間是凌晨1時許。因計算泳手的速度、水流、氣溫等因素,希望到達法國彼岸時是日間,能夠清楚見到登岸的地方。於是她與英國船長商量延遲落水時間,安排 Fannie 游第四棒,希望那時已日出。其間仍存在好多不肯定因素,不過選項已不多。
港女Melody的變身
對於在奢華世界工作的 Melody 來說,最大的挑戰是在週六週日5點幾爬起床,由東涌乘車去淺水灣操水,要風雨不改維持兩年多。Melody 自問不是好有毅力和捱得苦的人。「基本上我係遇到有啲難度事情會閃開嘅人,屋企人又唔會迫我。佢地見我咁早起身去操練,問我係唔係有乜嘢打擊。」Melody 具備了港女的部份元素。
Melody 練水時覺喉嚨乾涸不舒服,她狠下決心,把30年的吸煙習慣一下子戒掉,為的是希望以最佳狀態迎接挑戰。她說來雲淡風輕,但其他三位隊員都十分驚訝,他們連 Melody 是資深煙民也不知道。
在出發前一日,四位隊員交心,思考如果臨場 Fannie 真的不能下水,不要勉強她,更不希望 Fannie 感到連累團隊,他們會以3人之力完成,每人要承擔更長的距離。其實那時Leo亦是帶病,唔好得去邊。唯一可以做的是we do the best, God do the rest!
13小時由黑暗到光明
9月6日凌晨1時許她們會由居住地方坐車去 Dover Marina,會合船長 Eric Hartley 和 Channel Swimming Association 的監察人 Keith Oiller,作 briefing 後會乘船往 Samphire Hoe 正式下水。
原本是由「極地同行」創辦人 Steve Lo 分兩轉揸車載隊員和物資去碼頭,但不幸當準備開車之際,竟然撻唔著架車,弄了半小時都說服唔到架車復工。由於居住的地方是鄉郊小鎮,不會有的士和 uber,如果遲了去碼頭,怕被船長和 Channel 的監察員反眼和責罵,也會因水流等狀況改變而影響了表現。
正當眾人萬分焦急、徬徨無計之際,竟然見有兩位當地男子漫步經過,即刻飛撲上前問如何call車,他們說就在前面不遠處有24小時服務的士站,仲要親自帶路。當的士來到之後,架車又好神奇地撻番著,呢啲咁不合理劇情係大台至夠膽死寫。
半夜2時35分,世界都被黑暗佔領,吞噬了天際與海洋,唯獨眾星張開閃亮的眼睛。領行船不能泊近岸邊,游第一棒的 Eliza 要由船跳進漆黑一片的水裡,游到 Samphire Hoe 的石灘,在那裡展開了女人與海的搏鬥。他們每人要游足1小時,跟著有5分鐘時間交接下一棒,不能超時,也不能有任何身體接觸,否則會DQ。(聽聞有隊伍已完成橫渡,但因其中一棒超過5分鐘交接,不獲承認成績)
第二棒是Leo,第三是Melody,冀望到第四棒的 Fannie 時天亮。果然當 Fannie 下水時,天際泛白,把黑暗和驚恐一掃而空,Fannie 信心滿滿的下水,嘩,好凍呀 (我想像的)!
當第十一棒去到法國海域時,開始波濤洶湧,把游手拋高壓低,他們要費好大氣力划手踢腿對抗水流。 Eliza 游游下見到架船由白色變了藍色,原來波浪令船左右搖晃,露出藍色的船底。Fannie 游了半小時,叫 Leo 每5分鐘報時一次,令她倒數知道還要捱多少時間,增強鬥志。其實那時大家都用力叫喊,激勵泳手撐下去。
衝線前遇上含笑七步釘水母
到 Leo 游最後一棒接近目的地時,海面平靜下來,但突然出現一大群藍色水母,Leo 好記得有friend講過澳洲有種叫 box jelly fish,個頭藍色,含劇毒,俾佢炸親就死梗,千萬要避開。Leo 想起即刻有10個驚。大叫隊員問船長那些是否就是含笑七步釘水母,船長說冇事冇事,你游啦,OK架。Leo 心裡絕不OK,好擔心俾呢啲藍色異形KO。
但水母愈來愈多,只好左閃右避,終於也被炸傷手臂,發現只係尺痛,冇死到。這時見到有隻船仔在前面出現,是領航登岸,代表終點就在前面,於是不顧一切拚命游。上到岸勁興奮,高舉雙手,表示任務完成,we make it ! 一切疲累、擔心、睡意除風而逝。最後亦獲大會承認橫渡英海峽成功。
面對高彷 box jelly fish 不是最大的挑戰,其實整個過程難度最高的,是要對付自己:Leo 震到死下死下迫自己浸冰克服冰凍的海水,Melody 要維持兩年天未光起身由東涌去淺水灣操水,Fannie 更要戰勝童年創傷的纏繞,險些崩潰。他們都流露堅定的眼神,義無反顧,勇往直前。那些能對付自己暗角的軟弱、藉口、局限、墮落的人,就是最後能夠成功橫渡生命海的人。Leo 說這些人的其中一個共同特徵,就是「過份」樂觀或正面,這令他們滿懷希望取得成果,有動力去盡和捱苦,成功機會比其他人更大。令我想起跑班校訓: 未試過唔好話唔得。
(要對付自己,於我來說是不可思議,落雨唔落雨,曬同唔曬,少少痛,啲啲攰,我經常袋住幾百個原因唔出門去操。那些8點在北潭涌起步的山賽,我唔會考慮。我最大的強項是原諒自己,與自己友善。那些黃什麼聰、曾什麼強,一朝到晚叫人唔好放棄,要堅持落去,有冇理下我感受!)
後記
Leo在10月回港後,在 FB 出了個post,說他們在大海中拚命游的時候,見到有艘橡皮艇擠擁著難民,由法國偷渡駛向英國,在風急浪高的海峽,他們沒有任何救生工具、沒有船長、沒有糧水,只懷著一個希望,希望去到英國尋求政治庇護,尋求更好和更自由的生活。2021年11月23日,有一艘偷渡船在英倫海峽翻沉,導致27人死亡,包括孕婦和小孩。同一日同一個海,有些人為生命掙扎,有些人為生命添上色彩和價值。你在加沙出世,定係加多利山誕生,兩者是地獄與天堂的距離,你還會相信上帝不會擲骰子嗎?
(這是愛因斯坦說的名句,好型下,自己google個背景或去睇「奧本海默」都得。嗱,我都話我平時只是扮膚淺,其實我係有啲深度。哈哈哈,我真係笑左出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