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闖高峰之相逢何必曾相識》
Day 44-46
跨越白馬雪山後,緊接而來的是海拔4200米的紅拉山。我們計劃第一天從飛來寺騎100公里到海拔2650米的鹽井,那是先下後爬,也比較輕鬆;第二天則要翻過紅拉山、騎到105公里外的芒康,當中需要在50公里內爬1550米的坡,那代表比白馬雪山的路更長更陡峭,甚為艱難。
抱恙的楊濤和黃華各有打算,前者逗留休養,後者帶病上路,黑仔則繼續趕路。起程後一直天朗氣清,我們都騎得輕鬆,但西藏天氣變幻莫測,午飯後突然下雨,雨勢時而微弱時而惡劣。捱著雨騎到佛山鄉時,雨勢稍為放緩,我們在此通過滇藏邊境的安檢關卡,不單要登記證件,又要通過重重路障,而關卡之後就是西藏了。
然後又回復滂沱大雨,而且雨勢毫無減弱的跡象,連防雨裝備也擋不了,我們四人都全身濕透。路旁都是沒變化的峽谷和瀾滄江,加上類似的爬坡和彎位,這種不斷重覆的苦悶感覺令身體幾乎失去意識,我們在暴雨下不自覺的在騎車:沒有看風景,沒有留意時間速度,只有雙腿持續運動。下一次有意識地看碼錶時,原來已經騎了九十多公里,快要到達鹽井。
我們順便選了間藏式民宿過夜,那時身體累得快要散掉,結果吃飽後倒頭就睡。翌日終於要挑戰紅拉山,本打算直衝至芒康,但出發不久後已經心知不妙,其一是路途遙遠,其二是我們根本未從白馬雪山一役中恢復過來,疲勞的肌肉終於支撐不了如此密集而龐大的運動量,想要使勁去騎卻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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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患上感冒的黃華則明顯落後於大隊,不過竟然因病而變得風趣幽默,連一向騎最快的黑仔也因輕鬆歡樂的氣氛而放慢步伐。我們享受著西藏的暖和陽光及山嶺景觀,看到好風景就拍張合照,發現小賣部就衝進去,遇見騎友就駐足聊天,這駭人的1550米上坡竟然變成我們的郊遊樂園。
我們忘掉爬坡的艱苦,卻玩得樂極忘形,完全沒留意速度和時間,到達頂點時已經接近六點鐘,離芒康尚有60公里之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更是擾亂了我們的情緒,我們只好硬著頭皮衝下去,以免在山上進退兩難。本以為能借下坡直衝下去,但時而破爛的道路卻如障礙般阻礙著我們加速,而每次衝刺都得忍受著暴雨擊在臉上,只要張開口就有無數雨水湧進去,雨水更害得我雙眼都睜不開,我唯有像王家衛一樣在漆黑中戴上太陽鏡,不久就發覺眼鏡沒雨撥根本看不清,而被雨水沾濕的面罩又冰凍得刺痛,結果我索性脫下眼鐘面罩,任由雨粒擊打我臉。我的防風衣還抵得住猛烈的雨勢,但手套早已濕透,雙手都冷得僵硬,雨水更隨手腕溜進本來溫暖的手臂,更不用說那對濕得像浸泡在水中的雙腳,雨水直接從鞋筒滲進去,甚麼防水靴也不管用了。
這短短十公里路簡直恍如隔世,比爬坡還要痛苦,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沿途竟然有一間由藏民開的雜貨店,那位綁著紅頭巾、來自康巴的主人讓我們進內休息,我們當然喜出望外,連聲道謝下趕緊衝入屋內換去濕透的衣服。簡陋的木屋內只有昏暗的火光,滿屋都是藏式擺設還有那精緻的地毯,我們跟幾個藏民圍著火爐取暖,由於語言不通大家都沒說甚麼,都是傻楞楞的在微笑著。
累透的我們都不願再騎,反而盤算著在此留宿,於是就去請求那位懂普通話的藏民,他竟然爽快答應。我們實在喜出望外,這將會是旅程中首次跟藏人借宿,而且並非經過網絡,而是直接當面請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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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黑仔知道這裡只能以泡面充饑並且沒供電,又得知前方五公里有旅館後,卻打算馬上起程,我們自然表現得極不情願,這可是難得良機,更可彌補之前在香格里拉被放鴿子的遺憾。可是黑仔似乎頗為堅持,而患病的黃華也沒甚意見,我們只好穿上濕漉漉的襪子,重回冰冷的公路上。
我們在月色下尋找住宿,騎了幾公里總算能找到旅館,但那裡連沿室廁所都欠奉,也遑論熱水或其他設備,而黃華在連番趕路及淋雨後似乎病情轉壞。翌日起床後,黃華的病情明顯惡化,而我們也帶著疲態,相反黑仔則如常渴望趕路。在嚴重分歧後,我們決定與黃華一起騎到四十公里外的芒康休息,而黑仔則與楊濤會合並騎到更遠的如美鎮。想不到昨天美滿快樂的四人小隊,一場大雨後便要分道揚鑣。
我們差不多十點才出發,以緩慢的步伐騎到芒康,中途更一度停下在一片草地旁野餐,再次享受著西藏取之不盡的陽光。黑仔雖然已放慢腳步,但始終遙遙領先,早就抵達芒康跟楊濤等著與我們吃午餐,飯後我們也沒有多餘說話,揮個手就道別。
我們都體諒黑仔礙於時間緊絀而不願停步,其實他已經多番遷就我們逐漸延遲的起床時間,一向騎得快的他也又經常放慢節奏等候我們,相信若非要趕路,他絕對會跟我們待更久。我們都希望能跟他有深入的了解,但始終我們的節奏相異,這樣的分離也是良性的,唯有寄望日後在路上的某處能再碰面吧。
原文載於 FreeWider網誌《搭車到歐洲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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