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位廿歲出頭的小鮮肉,自卑、自閉、怕社交、唔敢向人say no,好驚表達意見,覺得自己冇樣掂,眼神閃縮 (我想像的)、毒性高。有一日,見到中大校外進修部 (以前的名稱) 竟然有呢個course -「自信心提升班」- 好難得連工聯會都冇嘅課程,於是立即填表申請。又有一日,這位青年人站在舞台穿上戲服做話劇 (不是扮石頭,有對白的)、唱歌,做電影演員 (「踏血尋梅」飾演交通警),打破毅行紀錄,開跑班做教練、創辦火車站體育文化天地、搞戲劇工作坊。成件事,好周星馳,十分喜劇之王。
這是個毒男變火車的故事。
來到2023年,已是火車sir的林成業 Thomas,約我由藍田上五桂山做專訪,是他的街坊線。過了五桂山,聽見我呼吸聲愈來愈大,一條問題要分幾次至問完,接近W026時,他知道唔可以對我有什麼寄望,說:「阿孫,呢度轉右會去茅湖山將軍澳,左轉去馬游塘井欄樹,都可以坐低傾,你想去邊?」聽見小息鐘聲當然開心,記得井欄樹有間好有風味的茶記,於是提議向清水灣道進發。
(期間經過狹窄的山徑和行人道(翠琳路段),不能二人並肩同行時,火車sir在前頭帶路,總是走在一旁,讓出中間較寬敞的路徑給我行,間中還會回頭保持眼神的交流,令我不是對著他的背脊說話,這自然流露的舉動,背後是一份修養和人情世故。)
跑出來的高速火車
火車第一個10K是參加1998的渣馬,在未啟用的新機場跑道舉行,相信是歷史唯一的一次,好珍貴。1999玩第一個山賽已是100K的毅行者,30多小時完成,這個時間已經令他懷疑人生,不過覺得好好玩。初馬是2003年的渣馬,4:39,之後兩年的成績分別是3:59和3:30,進步神速。經過有系統的訓練,後來火車全馬的PB是2:46,2008年馬拉松香港排名第10,半馬1:17,2010年馬拉松香港排名第8,10K是35分。相對同輩,火車發現自己原來有一樣特異功能,就係跑得快,自信心返晒嚟。
同時亦反映火車十分著重路跑的訓練:「要提升越野跑水平,追近國際水平,必須要從根本的路速開始,內地越野跑選手的全馬時間好多都是2:30左右。」記得訪問KK sir和怪獸仔,都說越野跑手需要努力提升路跑速度,越野界新進高手兼香港代表阿歹 (謝覺偉) 在11月5日的紐馬跑出2:30 (PB是2:29)。這份漫長艱辛的苦工,越野跑手不能缺課。
原來火車初期都玩過三鐵,是奧運距離,1.5公里游泳、40公里單車、10公里跑步。「我玩三鐵果陣鷹鷹 (曾進傑) 都未出道。」跟著主要是參加路跑和山賽,在玩RTI (Round The Island,其中一項標誌性的經典香港越野賽)時,火車、鷹鷹、楚健 (羅楚健)、五金四人經常互相陪跑(賽事容許),並決定組成UFO參加團隊組別。
很多外星級的越野跑手,都朝著超馬的方向去追,即係愈跑愈長,愈跑愈瘋狂。也包括在我身邊這列瘋狂火車。他完成了四徑 (55小時32分),無數次的毅行、玩了兩次UTMB 170K和HK168、橫越台灣246K、國際雷利旋風156k、UTMF 170k、24小時耐力賽走了205k,PTL (UTMB 系列) 311K…..,你只能在「失智」或「變態」中選一個來形容。
三場不能忘懷的賽事
「246K的『橫越台灣』是其中一項難忘的賽事,由東向西劏過台灣,用了42小時,當中絕大部份是馬路,是我首次跑咁長,要跑上3276m的武嶺,而且接近零度,好辛苦好凍。不過途經的義工和市民十分熱情,會問跑手飲唔飲熱湯,感到濃濃的人氣和溫度。可惜今年開始因路線太危險已不再舉行。」
「另一場是2015年的毅行,我哋四個UFO成員都分別試過12小時多少少完成,好想以UFO挑戰12小時內,2013和2014都嘗試失敗,2015第三次再闖,當日天氣炎熱,成27、28度,大家信心不大。」但係佢哋好大決心,記得訪問鷹鷹時,他說為了節省時間,四個人要一齊小便。結果11小時58分衝線,破了華人隊伍最快時間,燃燒青春,留下歷史的一刻。
說到最令腎上腺素標升的,一定是今年UTMB系列賽的PTL,全長311K,爬升25267m,跨越法國、意大利及瑞士的阿爾卑斯山山脈,火車、楚健和鷹鷹組隊參加,行了6日5夜133小時46分,其間睡了11小時20分,即係122小時都在行走,係乜嘢玩法? 112隊參加,55隊DNF,57隊完賽,他們第28隊完成,仲有呼吸。
「我係第二次玩,今年天氣特別惡劣,一開始已遇上大風雪,積雪8、9吋,又甩皮又凍僵,經常PK跣低。最出事的是大會GPX有大幅偏差,我肯定佢地冇實際行過,只係跟地圖繪製,其實山徑已經湮沒很久,冇路可走,甚至帶你去到懸崖邊沿,失足會粉身碎骨,令個人好tense,好虛脫,超越極限,榨光了最後一滴體力,有諗過冇命返嚟,我唔推薦參加。」就算係生意失敗、失戀或失智都唔好去。
「你玩過咁多超馬,嚟緊仲有乜嘢賽事會令你想去挑戰?」
「我都想試下浩聰早前參加的巨人之旅Tor des Geants,賽事系列除了TOR330 (330K),仲有TOR450(450K),我都有興趣,不過要先完成了TOR330才可以報名。」
「另外都想玩一次係台北舉行嘅48小時倉鼠跑 (即係48小時內放題任跑最長的距離),據我所知香港只有4個人玩過,3個人完成,包括邦邦 (羅啟邦) 同楚健,楚健跑左340幾K。我四徑用了55小時走298K,但四徑攀升14,500米,所以我諗我可以做到。」玩過四徑嘅人,好似解鎖了一道心理屏障,覺得塵世間再沒有不可能完成的賽道。
「你點克服48小時咁重複沉悶嘅機械活動?」
「我係香港玩過幾次24小時倉鼠跑,其實冇想像中咁悶,時間好快過。跑果陣要不停計數,如果目標跑200公里,每個鐘要跑幾多,瞓覺唔好可以超過幾多,幾點鐘要食嘢,幾點鐘有邊個friend嚟輪流support、陪跑,似社交活動,好鬼高興。」講到好好玩咁,每次聽呢啲外星人描述賽程,都要保持頭腦清醒,知道自己仲係地球生活緊,地球是有地心吸力的。
火車的大佬風格
「2012年我考了個田徑教練牌 (火車有超多牌/證書,自己睇 教練介紹 – 火車站體育文化天地,去珠寶玉石廠商會 (亦是火車現職的行業) 開班教跑步,陸續好多非業界朋友問可唔可以嚟上堂,於是我決定自己開班,到現在有6班路跑、兩班越野、一班體能,共九班,我自己教兩班路跑,另一班越野是輪流教。」又教班又返工又話劇又超馬又寫文,要開好多列火車。
「教練是一班的大佬,你點形容自己的領導風格? 你啲同學背後點講你?」
「佢哋呀? 佢哋會覺得我係比較溫純,唔係魔鬼教練果種。有啲同學會私下同我講俾佢哋啲program要嚴厲哋,否則同學會怕辛苦跟唔足。」
「有說嚴師出高徒,你點睇?」
「我會俾功課同學做,check下佢哋做成點,會指出邊個位揸流灘,要改善,都會有壓力。」相信都係好斯文好溫柔的溫馨提示。
「可能係乜嘢學生跟乜嘢教練,我覺得我哋學生都係斯文淡定。如果個教練有紋身,學生之中也會有些紋身的;有些跑會跑完去飲啤酒講粗口,咁會一班喜歡呢種風格的學生參加。」我沉思緊試跑員X號應該去邊個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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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性溫純,會唔會對自己的要求都係咁soft? 你點迫自己嚴守紀律?」
「我會將要達成的目標要做的功課寫出嚟,會跟足做,逐樣去達成。要有成績必須做功課。慢慢會養成習慣,痛苦就會減低。有些人說玩長跑好辛苦,但唔辛苦有乜好玩!」相信這便是成魔之道。
「想過程開心啲,可以同一班人一起操,會起到互相激勵互相迫害的效果,一個人跑得短,一班人跑得遠,我都係咁樣建議同學去克服艱苦的操練。」這是要交學費去上跑班的原因,那裡你迫害人,人亦能迫害你,進步,原沒有半點偏心。
戲劇世界改變了火車軌道
「我係唔覺意闖入戲劇世界,不小心參加左工聯會一個戲劇班 (工聯會課程包羅萬有,是人才搖籃,政府應該係呢度搶人才),認識了一班志同道合的人,約2000年有一個大型的舞台劇,由灣仔劇團製作,話劇界著名導演何偉龍執導 (已辭世),需要casting好多臨記路人甲等。記得是我的第一部喜劇,扮李澤楷。」
「做戲劇好似做了幾世人,在劇中明明已經死了,又可以翻生出來謝幕,跟住又進入另一角色的世界,體驗過不同的人生,過程好有滿足感。」
「你除了工作,其餘的時間唔係跑步就係戲劇,呢項投資你得到什麼回報? 係唔係有好高的生命性價比?」
「我都係第一次聽生命性價比呢樣嘢 (因為我都係第一次講),我覺得運動同戲劇嘅性價比好高,因為會帶嚟健康、朋友、成就,仲有一份自信,呢啲都係好珍貴。我上台做話劇要面對觀眾鋒利的眼睛,必須拿出勇氣和自信。記得第一次出台,雙腳不停地打震。」唔知食gel有冇用?
「你以前咁缺乏自信,點解會去玩話劇?」
「因為我相信戲劇能夠培養一個人嘅信心,幫助打開自己,係戲劇治療。我舉辦嘅戲劇工作坊,要求報讀者填寫參加的原因,和期望得到什麼,有不少就係寫自信,希望大膽啲。」最近火車監製了一個舞台劇《移民物語 – 我們的故事》,搵了一班青少年在台上講述他們的故事,雖然演技尚待磨鍊,但情感真切,現場十分感人,同時打開他們很多的心結和纏繞。
「我是過來人,以前自信心好低,低到要去中大校外課程報讀提升自信心的course,記得有份功課要寫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我寫自己怕醜、唔敢say no,就算唔合理都唔識得拒絕人,好驚向別人表達意見。我仲買咗好多怎樣尋回自信嘅書。」少年火車雖然無自信,但好上進。
「不過透過運動同戲劇才真正令我改變,因為要迫自己行出去舞台,你就冇得驚。演出唔同角色,有朋友睇完好讚嘗,發現投入了角色之後便無需理會台下觀眾目光,令自己愈來愈大膽,夠膽創作新的元素,向導演提出自己的意見,導演話幾好喎,好開心同有自信。我相信戲劇確可治療。」
「其實我接受咁多次訪問,從未提起過去讀自信心提升班呢件事。」
應該冇人會為意一個具傑出成就而隨和的火車,曾經歷過一段生命的掙扎。其實每個人都會拖著一卡沉重和隱藏的車廂,令速度減慢。不過到了今天,努力上進的火車已過萬重山,他踏著S記跑鞋,開3分披向前方奔去 (S記,如果你哋想送對鞋俾我,可以pm問地址)
彩蛋
與火車係井欄樹「田記茶檔」食完早餐,我跟劇本說:「我請啦,唔好同我爭呀! (有點生硬地)」懂人情世故的火車當然會同我爭,一如既往我慢鏡取出荷包,一如既往爭輸左 (多謝火車)。
跟住我哋過番行人隧道去對面馬路巴士站搭車出彩虹地鐵。上到地面,即見部91M埋緊站,那時距離巴士站約50米,只有幾個人等候上車,我哋必須開3分披追,這麼短的距離火車都輕易抛甩我,去到巴士門口hold住道門,向我展露親切的微笑,等候著5分披的樂悠咭持有者跑過來。
火車你放心,你講過一定要提升路速,我會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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