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這等弱勢社群,越野跑是克服疲累、傷痛、迷路、抽筋、懷疑、氣餒、茫然……種種生理困難和心理磨折的過程。但敏怡總散發著輕盈、笑靨、不經意、好似好 enjoy,為什麼她是快樂的越野跑手? 而我哋卻是面容扭曲、瀕臨死亡邊緣的參賽者,點解大家都係交咁多報名費,會有咁唔同嘅遭遇? 公平咩!
「Hi,阿孫!」(尾音少少高),每次見到敏怡,她總踏著陽光,燦爛笑容閃亮著雪白的牙齒,馬尾左右搖晃,空氣傳來那份歡愉和躍動,就像飛機艙的杯麵效應,其他人也很易感染到。其實有乜咁開心? 塵世間總有啲嘢擔心下掛? 面子開心,裡子歡顏嗎?
張敏怡,香港女一越野跑手 (四徑完成者女子最快、UTMF第五名、TNF100 冠軍、HK100冠軍、山路錦標賽冠軍.…,女一沒有爭論性),骨科醫生,高,揸電單車、打泰拳、紋身,成日笑…,有少少違和感。她的故事,由:「敏怡,我想知你運動的前世今生。」開始。
我、敏怡和攝影師Kazaf由衛徑康山段行上柏架山,那裡是敏怡的後花園。起初懷著一星家樂徑心情,約下午做兩小時的訪問,但敏怡提我帶頭燈,好耐人尋味。原來她帶我們去個大型的隱世山洞 (大到可以開3間star乜),跟住爆林上山頂的發射站波波,好玩又刺激。今次文章與影片(上集)同時上架 (下集稍後推出) – 豐山跑youtube channel 有得睇,同場追加敏怡親身示範泰拳的拳打腳踢,絕不是AI生成,係天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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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呢對 Speedgoat 5 是某旺角店長對我說彩藍色新返,超靚,貴一百蚊都抵,我$850入,不久後 Hoka 如何慘烈劈價,已是歷史,到今日我仲未走出呢個陰影)
少年敏怡 – 協恩、高妹、學霸、劍擊港隊、打泰拳
「中學我係協恩讀,協恩嘅運動同籃球係好 top,中一時體育老師見我咁高就捉我去打籃球,但原來高唔一定打籃球叻 (正如男人唔一定識換車呔、女人唔一定有帶紙巾),又唔夠人撞,加上覺得俾人蝦,勁想quit,但唔敢同老師講,好驚個老師會鬧我….. 」少年敏怡的心靈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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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暑假我開始玩劍擊,係重劍。」同我地嘅女一劍后江旻憓一樣
「係,Vivian 細我幾年嘅劍擊師妹。」
「你打出一遍天?」
「我手長腳長,只要我肯伸長隻手好易拮到人。而且大家都係初學,係劍隊好刷到存在感,於是決定棄籃從劍。最終鼓起勇氣,聯同一班都唔想打籃球嘅同學,向 Miss 提出退隊。原來Miss冇嘢,冇鬧到我地,白驚左一場。」
「協恩好重視體育,如果計 overall 分數協恩係學界最勁。」
「唔係 DGS (拔萃女書院) 咩?」我最喜歡挑起爭端。
敏怡即刻好大反應:「唔係,DGS 係田徑、游水、音樂係好勁,因為佢地招收到最 top 個班學生。但協恩係球類同其他較冷門體育都勁過佢地,所以計整體分數,我地會贏,協恩連續好多年都攞到紫荊盃學界體育比賽冠軍 (睇番維記百科,確係由1984年開始,協恩攞晒第一,DGS第二)。」就像巴塞同皇馬,生命因有對手而變得精彩。
「我地劍擊隊雖然只係小眾運動,攞唔到好多分,但學校肯投放資源請教練。劍擊隊同 DGS 對賽大家互有勝負。」
「果時我好有一份要為學校出戰的使命感。中三、四時我差不多是學校的首席劍手,臨畢業前兩年,我奮力練習,最終打敗了 DGS,真係超開心。」有使命的人生好完美!
「我特別感激那時帶劍擊隊的老師,他是影響我一生嘅人。他教 Chem,超好,仲好關心同學。佢犧牲了好多自己的時間去幫我地補習。其實我係為左佢去打劍同努力讀書。」遇上良師是很多少年的人生轉彎位。
「協恩的公開試成績唔係最 top,我果陣仲係考A Level (我都係呀),我地 science 班 physics, bio 好少人攞A,但係chem就有5、6個人攞A (36人),我考A Level 都係靠chem呢個A至入到醫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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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被選拔左入體院受訓,曾經代表過香港劍擊隊出戰一些亞洲區賽事,我入港大是申請 sports scholarship,係港隊會有少少優勢。」
「你咁打得,點解你唔係繼續留係劍擊世界,爭做天下第一劍?」
「其實我唔係真係咁勁,我係 U17 個 cat 打到成績,係因為其他高手都升晒上 U20 個 cat,淨番我未升至有機會排前列位置。其實好多高手都會漸漸退下來。」
「Vivian (江旻憓)能夠闖出一遍天,唔係只靠體院,佢有私人教練,係美國讀書又有得練,媽咪非常support,好俾心機裁培佢。Vivian 嘅驕人成績係要天份再加上好多配合。我兩樣都冇乜,所以 make 左個 conclusion,係運動方面我唔會有乜嘢發展,當興趣就算。」敏怡冇 sad,好知道條界線在那裡。
「讀大學果時為左減肥,我跟師兄跑下 cross country,踩單車,又玩泰拳。」又劍擊又泰拳,同敏怡出街都好安全。
「你果時好肥咩?」
「我唔怕公開磅數,我讀中學時期是136磅,睇番啲相我塊面同手臂好圓,好有肉地。」好難想像月巴的敏怡個樣,要問 chatGPT。
「我打泰拳時就減左10磅左右。但要 keep 住做運動至維持到,一停左做就會反彈,好乞人憎!」又笑一大餐。
「貪慕虛榮」的敏怡 (呢個係標題黨,小朋友唔好學)
「我的第一場山賽係大嶼山的 KOTH (山野之王),果時以為參賽者都會跑上斜跑同樓梯,原來佢地都係行。我有跟朋友行開山,發現同山賽差不多,只不過係平路時會跑下,估唔到咁嘅心態都可以攞到獎。」 囂啦。
「我第二個賽事是 To-the-Top (2017),發現CP有運動飲料斟,去到終點又有嘢食。突然聽到有人叫我個名,原來我得獎,真係好意外,因為一路我都以為好多人係我前面。獎品仲有錶同鞋,好鬼開心!」
「從此你就貪慕虛榮?」
「冇錯,從此我就貪慕虛榮。」又笑一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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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發現跑山呢個世界,真係不得了。」
「點樣不得了?」
「係山上跑有一種好自由自在嘅感覺,特別是有少少速度時更感覺到。又學你話齋,有時都會有少少貪慕虛榮,攞到獎係開心嘅,」
「有時返工有壓力,遇到挫敗,諸事不順的時候,跑山可以減到壓,有番成功感。我都幾享受一個人跑山,我會闖下啲小路,爆下林。」
「你又跑山、踩單車、泰拳、劍擊、揸電單車…,最重要是你果種漫不經心,真係成個7號仔。」(九型人格 Enneagram 的第7型,敏怡上過我的九型人格課程 (每篇文留一個廣告位OK啦),7仔是 The Busy, Fun-Loving Type: spontaneous, versatile, distractible, and scattered. Want to maintain their freedom and happiness, to avoid missing out on worthwhile experiences, to keep themselves excited and occupied,好中敏怡。
「不過當入左越野跑世界,覺得可以再跑快啲,有目標真係要出力練,唔會只係為左 enjoy。」
「真,當你要比賽,你要重視時間、名次成績,而且你係女一,有時更加要顧及別人的期望。跑山的初心開始滲入了其他元素?」
「係呀,有時會有啲在乎名次成績,會有無形壓力,覺得如果做得唔好,會有人議論,你明唔明呀?」梗係唔明,因為我冇機會在乎。
「就好似最近嘅山路錦標賽,其實內心都好想贏,但我表面好似好唔在乎。」咁敏怡啲戲交得好好。
「你都好重視別人點睇你?」
「都會重視,唔想令人地失望,別人期望對我係一種動力。所以之前我覺得自己係9號仔」(No. 9, they are accepting, trusting, and stable, usually creative, optimistic, and supportive, but can also be too willing to go along with others to keep the peace)
「我冇乜自己嘅推動力,如果冇人係身邊鼓勵我,我就會塌皮。係要人迫害我,正面又好,反面又好,用乜嘢方法迫我都有效,你睇死我又得,話我廢又得,我就會爆發我嘅小宇宙。」敏怡呢個型格 case 有啲複雜,我要解剖研究下。
學霸會考失敗只攞5A導致讀醫 (知你唔明個標題,睇內文啦)
「你揀左做骨科醫生,覺得啱唔啱自己?」
「都OK,不過出嚟做嘢最主要靠經驗同技巧,骨科醫生好需要做準確嘅 judgement,要少少體能,因為有時要用電鑽同槌。我地唔同家庭科或者精神科醫生,佢地要俾多啲關心病人,我地較著重手藝。」
「點解揀讀醫?」像大學 admission 的 interview。
「我入醫科係有原因,我會考時只得29分,中英文同 A maths 攞唔到A,所以只得5科A……」只得5科A? 人嚟,推佢出去餵老虎!
「我爭1分拔唔到尖,要讀多一年考埋 A Level個試,覺得好唔抵,我同自己講,如果我要去考 A Level,我一定要入到最勁果科。我就係為左唔忿氣去讀醫,絕對唔係自細想濟世為懷果啲。」入 U interview 果時一定唔會咁講。
「其實仲有一個原因…」敏怡細細聲講:「因為我覺得做手術好型。」
「嗱,我都會你貪慕虛榮㗎啦。」
「我讀醫好辛苦,因為我背書好渣,過目必忘,但讀醫有好多嘢要記,我永遠都記唔到。我以前啲 science 科考得好,係靠做得多,不停 practice,讀醫果幾年係靠考試之前狂塞入個腦度,跟住考試時嘔番出嚟,跟住就唔記得晒。」有邊個唔係嘅請舉手。
快樂背後
「敏怡,我見你成日都咁開心,笑聲震地球,你自細都係樂天開朗啲friend?」
「我讀書時都試過冇朋友,俾人排斥俾人取笑嘅黑暗日子,唔知係唔係我有啲奇形怪狀,果時真係好唔開心。但我冇自閉,我會積極去討好下人哋 (又大笑),努力表現自己善良、樂於助人嘅一面,逐漸多番啲朋友,我知道要 social 至會被人喜愛。」敏怡係面對和解決問題嘅人。
「你湯底係樂觀?」
「唔係喎,好多時我都會向自己放負,考試好擔心唔及格,經常想像有最差嘅結局。好似剛過去嘅山路錦標賽,賽前我會覺得人地會勁過我,我諗我唔會得第一,最多第二,有第三都幾好。」
「我知自己係灰底,所以我都會盡力做,到最後成功左會好開心。如果事事都好樂觀,turn out 唔好,自己會好失望,呢個唔知係乜嘢心理?」
「可能係一種心理防衛機制,怕面對失敗。有部份自信心低嘅人會有呢種心理。」我扮專家證人。
「係呀係呀,我係冇乜自信心,我覺得又唔夠人靚,又唔夠人叻,我成日好羨慕別人叻嘅嘢,但會忽略左自己自都有優勝嘅一面,我嘅心理唔係好強大。」
「點會,見你比賽經常早段墮後,後段給力追上嚟,鎅到人遍體鱗傷,體力同心理都強大。」點都要安慰番敏怡少少。
其實無論點睇,敏怡是人生勝利組的表證一定成立,學業、事業、人際、成就…..等方面,人生符碌組唔會望到尾燈,但為什麼仍會有自信心缺貨問題? 人生勝利組組員訂的目標都是互相 benchmark,水平和難度是外星球的高度,並追加周遭人的期望,落場比賽定必博盡,也定必慘烈,壓力大增,令勝利組組員更難接受失敗,患得患失的心情,打沉了自信心。勝利組實力接近,心理質素往往是決勝分。
跑得快的終極意義
「阿孫,你覺得跑山快有乜嘢意義?」明明係我訪問梗佢,敏怡突然失驚無神咁問。嗯,呢個可以係個好膚淺嘅問題,又可以係好哲學性嘅問題,如果搞錯左,一係佢尷尬,一係我尷尬,點答好呢?
敏怡見我個「思考中」樣,知我 process 唔到,佢想不要浪費時間,不如自己答番好過:「我覺得跑山快唔係幫到人,又唔係對地球有乜嘢貢獻,又唔會世界和平左。但越野跑對個人係一個好好嘅磨練同成長,包括生理同心理。如果想更多人能夠受惠同參與,要有越野跑手做到好嘅成績,好似聰sir咁,係國際舞台有一席位,連續兩屆係UTMB上台攞獎,破左好多紀錄,至會令更多人留意。而聰sir可以用佢嘅影響力同地位,吸引更多年青人去嘗試越野跑。所以要普及呢個運動,係要有一批跑手做到一定水平。」
我地係柏架山一路爆林一路傾,突然我見到一個有遠大心志和抱負的敏怡,敏怡原本已經夠高,家陣變得更高。
「係我玩越野跑嘅過程之中,好多人都幫過我,訓練我、陪我試路、鼓勵我、邀請我玩比賽、贊助我,如果我做到少少成就,唔係我個人嘅能力有幾厲害,要好感激身邊嘅人,佢地對我有期望,我好想努力做好成績,係一種回饋。」敏怡好似上台講得獎感受咁。
明白,跑山快還有一層知恩感恩嘅意義。這不是膚淺或哲學的問題,係一條有高度有溫度的問題。
今年6月奧地利將舉行世界山徑越野跑錦標賽,好感激,香港隊有個快樂的敏怡!
彩蛋
我地3人行到一個打咭位影相,敏怡好興奮地show佢肩膊上的兩個紋身,一個紋有「Faith」,另一個是「Hope」。
「我以前打泰拳時,見個個佬都紋身,所以我都去紋。」但佢地唔係紋埋呢啲咁文青 feel 嘅公仔。
「你紋身洗唔洗攞批文?」
「冇攞呀,所以媽咪勁嬲,但係改變唔到囉,佢成日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但我成日搞到勁多傷痕番去。」
「你返屋企要著條長褲遮掩下。」
「唔洗,媽咪已經放棄左我啦。」
「其實 Faith 同 Hope 好支持到我完成學業,因為讀醫真係好辛苦,每次考試我都驚 pass 唔到,但我有一個好強信念,我讀醫呢條路係神嘅恩典。」
「幾時紋埋個Love上去?」拿,呢條問題唔係我問,係 Kazaf 問。
「吓,如果搵到真愛我就會紋。」跟住成個山都係笑聲。
呢個話題我地有少少發展,不過呢度篇幅太長,留待大家去睇片 (免責聲明,唔保證滿足到你地嘅求知欲)
Kazaf 事後解釋,說信望愛是基督徒三個信德,而其中最大的是愛,所以問下,至於被訪者入了另一條線,並不是提問者原意。
Faith, Hope, Love, 她都不缺 ,Che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