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Joe Fan在終點遇見更好的自己 | 專訪從全馬2小時48分退下來的范瑞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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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現在名人堂的越野男跑手的名字為數不少，但女生卻是屈指可數。跑班教練 KFC 是本越野跑的維基百科，他經常掛於口邊的其中一位前輩女跑手是 JoeJoe Fan (范瑞萍)，她比 KFC 更早入 Cosmoboys (KK Chan 毅行隊精英)，可能更多人認識 JoeJoe 的是 gone running 運動裝備店的老闆之一。在灣仔的 gone running 與九龍區的 Cam X 和小熊貓隔海而立。

不久前訪問楚健同羅太 Ida，他們建議我去訪問 JoeJoe。有一日，楚健 pm 我說 JoeJoe 想認識我。於是我聯絡她 (用字盡量淡化，以掩飾內心的興奮)，JoeJoe 強調不是想做宣傳和訪問，真的只想搵我傾下計 (令我更加開心)。

我年老無知，跑齡尚淺，上網海撈下，至識講OMG，原來JoeJoe是五屆渣馬本地女子冠軍(2009-12, 2014)及四屆亞軍，體院精英運動員(2012-14)，2008年 JoeJoe 柏林馬做出2小時48分，絕對夠資格請小鳳姐出場，當年香港能跑進 sub 3 的女跑手一隻手數晒有找。其實JoeJoe先山後路，山賽成績也亮麗耀目：

• 鳳凰徑70K (現為Lantau70k) 9小時29分 (2003)
• KOTH Queen’s of the Hills (2004 & 2005)
• 毅行女子及混合隊冠軍 (2001-2006)
• Marathon Des Sables finisher (2001)
• 樂善杯30k CR 3小時02分 (2005)

JoeJoe 約係灣仔利東街的 Cooshti happy hour，她見我取出無線收音咪，即說:「我原意不是想被訪問或者做宣傳，已有不同媒體做過。今次係想大家認識下傾下偈。如果你想做訪問，不如你講下你想問乜嘢問題先?」JoeJoe 嚴選訪問，我也喜歡挑戰。

「想問下係一啲係 google 搵唔到嘅嘢。直升機望落嚟你各方面都好成功，想知你點睇成功? 包括運動、做生意、做人，成功對你有乜嘢意義?」欣賞自己講得出咁虛浮綿花糖式問題。

外籍跑手的香港故事

「仲有，gone running 顧客都以外藉人士為主，還有隊精英外藉跑手，想知佢哋點睇香港越野跑，享唔享受係香港跑山?」我扮晒有所準備。JoeJoe 點頭，露出個微笑，過關，開咪。

「以前佢哋從外地來到香港的第一個印象是: Oh, my running career is finished。佢哋覺得香港係一個 concrete jungle，根本冇地方可以跑，但沒多久就發現香港四周圍人都係山。而家 internet 好多香港 trail running 資料，好多外國跑手都唔會陌生，佢哋嚟到只不過諗下 join 邊個 group。」香港上山方便過去探朋友，晚上上山夜繽紛不用向老婆申請批文。

外籍跑手開始有組織有規模的山賽是1998年「山野之王」King of the Hills (KOTH，由 Keith Noyes 從「金青會」總幹事趙潤濤手接管「三峰馬拉松系列」後命名)，賽道經多個荒僻村落，飽覽香港郊野原始風貌。也是當年越野跑光明頂，參與的高手包括 KK Chan、蔡球、Neil Tait、Jeff Campbell、小強和 JoeJoe 等，爭奪「山野之王/之后」。其後一代的外星人跑手如楚健、鷹鷹、火車、浩聰、Jacky 等都經 KOTH 的洗禮。每年都有很多不同國籍的跑手參加，是香港早期越野跑其中一項 signature event。

金錢以外，夠出糧之後

JoeJoe 說她整理過這方面的資料，寫過文章，在南早刊登過，中英文都有。「點解你會做這些 documentary?」

「你鍾意呢個活動，你自不然會投資時間落去，不是為錢，我好 enjoy。就好似你而家問起，我就可以即刻send啲資料俾你。」JoeJoe，我係故意問低能問題，要特顯你的情緒和價值觀 (合理化自己的低能野是我另一強項)。

「公司啲生意賺到夠出糧夠交租，之後我會用番啲時間同資源去做同 running 有關的事情，去幫 young generation 跑步，可以係教導佢哋，又或者 sponsor 佢哋。」嗱，咪特顯到 JoeJoe 的價值觀囉。

從 Major Physics 到 Marketing 到 Running

「我係科大major Physics，讀書果陣已經好鍾意marketing，inter college 參加 marketing 比賽，得到第一，賺左兩萬幾，每人分到3千，超開心。我大部份同學都好想入天文台，但多數去了教書。但我嘅興趣都係做 sales and marketing 同 design，後來入左間大公司，support 成個 Asia Pacific marketing，讓我大開眼界，要同好多唔同嘅人溝通，自己好鍾意，做 communication 係我嘅強項。」

讀 Physics 用左腦，marketing 用右腦，計數係理性，溝通係感性，JoeJoe 左右通吃。

「後來我係跑步有少少成績，2001至2006係 trail running 差不多出賽就攞冠軍，亦試過全場總冠軍，贏埋男仔。於是決定用少少時間去追夢。」JoeJoe 轉做 freelance，入息少左，夢想大左。

「2006之後我由 trail 轉去路，專注路跑，因為我相信要 focus 至可以做到成績，想睇下自己係路跑可以 achieve 到乜嘢?」

「你想 achieve 乜嘢?」

「首先要了解自己嘅潛力，而整個比賽由頭到尾都係 well planned，唔會被天氣、pacing 影響，起初開快左令乳酸失控要被迫減速，我要所有嘢都係 under control，去到最後幾公里至衝線前仲可以加速，比賽過程可以 100% deliver 出嚟，過終點後感到係自己嘅 best performance，而唔係 shit! 覺得做錯呢樣搞錯果樣。呢個係我想 achieve 嘅嘢，亦都係對運動成功的定義。」

明白，就係要在終點遇見更好的自己!

「而家 gone running 有個 running group，有四百幾人，係香港仔個 group 百幾人，每個星期二操練。我哋冇收錢，目的唔係為左做間鋪。」

「一開始時我同 Peter 係香港仔跑，只有好少人跑，好 enjoy。後來多邀請6至8個 friend一起，都係快腳的外籍人士，多數2:4x pace 至 sub 2:30 pace，我係最慢的，亦是唯一的女仔。想將開心 extend 出去，邀請埋本地跑友，佢哋起初都驚跟唔到，我話唔緊要，會 set 個 program 俾佢哋，唔需要跟我哋。而且分 A,B,C team，由唔同人帶，亦唔收費。由2006年run到而家。」

「我係運動攞左三樣好重要嘅嘢，健康、開心，同帶左個 living 俾我，好想發揚光大，motivate 更多人去跑，想更多人得益。」

我係比較認真的人

「運動方面我應該係較為嚴肅認真的，比賽前我會有好仔細嘅 planning，點補給，pacing 策略等等。training 方面我 set 左 program 同時間，send 俾同學，要求佢哋要跟足，要準時到。講起跑步，我就 highly alert。」

「可能我自細就係一個 disciplined 嘅人，小學跑操場，我會跑足四隻角，唔會走斜線 cut short (我就視乎教練係唔係隔離)，寫字好公整，唔會出個格。樣樣事情都要做得出色，要爭勝。我知咁係好大壓力，不過呢樣係性格。」

我人生有點不幸，遇到不少這類型朋友，我嘅觀察係呢啲人唔會肥得去邊。

「搞左 gone running 後，呢方面壓力放鬆了。當我全馬跑入 sub 3 的年代 (2008年柏馬2:48)，果時本地女子做到 sub 3 的只是寥寥幾位，我反而想有人可以做到，直至見到周子雁、姚潔貞出台，路跑成績奪目，覺得終於有人接棒，我真心興奮。」

「我見到潔貞一出來跑全馬就 2:58，我好開心，佢由800、5K、10K、半馬、全馬一路走來，我哋知 she is the one。我條路則是由240K、100K、轉去全馬，剛好逆線而行。」

「有人問我怕唔怕輸，被人超越，我一啲都無壓力。我的Vo2Max是61，58對女子來說已是精英，我相信61是天賦，未必個個會有。所以如果有女跑手快過我，我相信佢比我付出更多，努力更多，我會好 respect 好欣賞佢。」

「我而家冇咁嚴肅，我唔再追時間，唔洗要好準時7點一定要起跑。係運動場被人見到，佢哋會話果個係唔係JoeJoe? 點解佢咁輕鬆，仲識笑，跑完會同人傾偈。對，我再唔係以前咁繃緊、肩負重擔的 JoeJoe。」

希望係灣仔的利潤終極返回山上

「對你來說，成功嘅生意係乜嘢定義?」

「好問題，首先一定要生存到，出到糧，唔好蝕錢。跟住賺到少少錢，我可以決定係乜嘢範疇我可以 contribute，例如一些 NGO，sponsor 有潛質有 heart 嘅運動員。又或者投資落去同時幫到生意同 trail 嘅活動，其中一樣係 Trail Running Award。」

「Covid 之前我同 John Ellis 花了不少時間去做，想令到一班新晉越野跑手俾人認識，因為越野跑唔同路跑，係香港唔係咁受注視。除了 Best Male /Female Runner，仲有對越野跑界有貢獻嘅人、義工等，佢哋唔求名唔求利，係想俾番個認同和欣賞佢哋。」

翻查資料，「香港越野跑頒獎典禮」 Hong Kong Trail Running Awards應該由2015開始，2019之後停辦，2019的得獎名單包括: 第四屆香港越野跑頒獎典禮 Hong Kong Trail Running Awards 得獎名單

最佳男運動員：黃浩聰
最佳女運動員：梁影雪
最佳元老級運動員：Mo Devlin
最佳青年組運動員：Mary Hui
最佳進步獎 (男運動員) ：Joseph Yeung
最佳進步獎 (女運動員) ：張敏怡
最佳個人表現獎：Nikki Han at Hong Kong 4 Trails Ultra Challenge
最佳隊伍：Gone Running-Joint Dynamics at Oxfam Trailwalker
最佳運動員精神獎 ：Nic Tinworth
最佳賽事 Best Race：HK100
最佳新賽事 ：Mountain Range Trail Series 越嶺
最佳年度越野攝影照片：Alan Li
最佳公益獎：連姐(鼓掌，好高公信力)

(猜測下如果2024年舉辦，上述的獎項會花落誰家? 相信花生指數都好高。最佳男運動員冇得輸一定係「佢」，猜猜「佢」係邊個?)

「這個活動雖然規模唔算大，但花了不少時間，我哋個 team 唔係多人，起初阿 John 寫英文，我翻譯中文。」跟住 JoeJoe 說了好多她構思的活動元素、推廣策略等，可想而知是她好上心，好想延續的一個心願。

「說回什麼是成功的生意? 我覺得其實係佢俾到 freedom 我去賺取一份滿足感。」一個好好的結案陳詞。

「講大少少，你點睇做人成功，或者一個豐盛生命係點?」亂入生命教育課室。

「首先要知道自己想點，跟住好努力向住呢個目標行，過程中愈來愈覺得呢樣嘢係自己好鍾意。然後你好想推廣俾更多嘅人，希望感染佢哋加入，包括同學、家人，我阿媽都試過跑一兩次。而自己亦有能力去 support 多啲人。呢個我會覺得係最 perfect 嘅 life。」

「我而家贊助緊好多運動員，其中一樣我要求佢哋，係要成為 leader 去感染身邊嘅人加入跑步，要提升佢哋嘅鬥志同 mindset。」

[又係冷知識時間，根據正向心理學家 Martin Seligman 提出三種正向人生: Pleasant Life、Good Life 和 Meaningful Life，有意義的人生或「有歸屬的生命」，指參與和回饋一些比個人更廣大和更持久的事情上 (例如大自然、社會團體、運動、信仰等)，感染身邊的人加入，獲得到認同、歸屬感、意義和目的 (Authentic Happiness, 2002)，JoeJoe 捐錢和物資去需要的機構，聰sir 投入培育年青跑手，是活出有意義的人生]

唔貴唔買 – 香港裝備L文化

「你會點形容香港人買 gear 嘅文化? 你做左零售咁多年，有乜嘢觀察?」

「本地玩山嘅人對裝備要求好高，特別我哋以外國客為主，佢哋會追求高品質，4千幾蚊頭燈，2千幾蚊嘅 pole，都有客買 (一定唔包括我)。」

「以人口比例計，香港人買裝備嘅消費係最高。以 Coros 為例，由千多元入門版、到4、5千元的高階版，過去幾年消費比例是入門版佔20%，中高階版80%。而在馬來西亞則是入門版為主，反映香港人嘅生活水平高。」

「Pole 的鎖售情況類似，由$8xx 至$2xxx，開頭諗住$8xx最多人買，結果只得10%多些，其餘都係買貴價的。其實平價版的重量是140g，與貴價版的110g相差不大。」看來要 DQ 好多聲稱自己係霉友俱樂部的會員。

「有客呢個月入左差不多1萬蚊裝備，跟住下個月又嚟買6千蚊嘢，話個 friend 用過話好用，我同佢，講夠啦，你呢個月嘅 quota 夠。我都同 sales 講要重視 reputation，千奇唔好屈人買冇需要嘅產品。」

打造裝備L還有客觀因素，香港人喜歡在社交媒體出 post，要見人，輸人不能輸陣。唔洗跑得快，只要著對N記蒸氣飛3出嚟就有人圍攏你，嘩聲不住，鞋主10個爽。加上 gear 開箱試鞋包膠 youtube channel 眾多，個個都係殺人不見血的毒氣室。

彩蛋 – 跑，共你有過最美的邂逅

訪問過程中，JoeJoe講左幾次自己是雙魚座，星座我是低B班，問下ChatGPT: 雙魚座的人十分感性和富同理心，極之敏銳他人感受，是出色的聆聽者，擁有豐富的想像力和創意，喜歡追求事物的真實意義，和心靈上的契合。適應力強以及深刻的情感表達。然而，他們易受情緒影響、也過於理想化。看見雙魚游走在 JoeJoe 身上。

「你開始退下來，仲會唔會落場砌?」
「我體力唔容許我去玩劇烈比賽。」
「你可以係 age group 砌，絕對冇敵手。」呢啲說話我日常講唔少。
「其實兩三年前都有人同我講過，我話 I’m not ready for age group!」

「我應該10年冇比賽，2015渣馬時間唔靚，太多累積傷患，只做到 3:04 (呢啲係人話咩?)。冇比賽頭三個月真係接受唔到，原本一個禮拜花廿幾個鐘頭去練習，準備出戰。突然之間，呢樣嘢再唔係你生命中最重要嘅事情，會感覺怪怪地。」

怪怪地，或者係生命中出現了一個洞，不論你用什麼東西、物料，都不能填平它，隨著時光流逝，你習慣了適應了，會如常生活。偶爾微風從洞中飄來幾滴水點，打在臉上，點點滴滴，冰冰冷冷，感覺怪怪地。

「後來我都 convince 到自己，it’s time to make some changes。因為我果時仍然屬於精英運動員，我 send 個 email 俾田總交代，我話 I’m going to quit this (elite team)。我唔記得 email 詳細內容，但我記得我寫左一個星期，寫完再睇寫完再睇寫完再睇….。」聽番錄音 JoeJoe 真係講左3次。

共你有過最美的邂逅 共你有過一些風雨憂愁
共你醉過痛過的最後 但我發覺想你不能沒有

跑，共你有過最美的邂逅